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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 姨奶生前身后事浅记
曾自诩，我是一个淡漠寡情到了极致的人。与亲友之间的往来，也是很稀松的。
然而，就在我放下十个手指来敲击这冰凉键盘的前一刻，电话里面父亲告之母亲，我的一位旧亲戚与世长辞了。
“挺好的一个人啊，只是没摊上一个好老伴儿。”外婆如是念叨着。
挺好的一个人。寂寞身后之事，得此一评价，也算此生不枉了吧。
“过两天就得出殡了吧。”母亲说。
我与电脑大战正酣。听着母亲与外婆的琐碎对话，我握着鼠标的手慢慢冷却，渐渐整个身体也觉得冷了。黄昏。
原是无甚感情牵挂的人罢。只记得常常微笑的面容，和蔼地许了我一盆娇小的文竹。那样一个人，那样一个无争的温良生命，要怎样的仪式，才足以为其作一个圆满的尾声呢。
是奶奶的妹妹，我叫她姨奶。
在我对其的零星听闻之中，是觉颇有些传奇的内容掺杂在她的人生历程之中的。
文化大革命时期落下了神经失常的沉疴，时好时坏地带了一辈子。有一秉承了她温良本性的女儿，我叫她小梅姑。多年前嫁了人，我隐约记得是参加了她的婚礼的。
小梅姑是很贤淑孝顺的。去年过年前还见得一面，彼时我祖父辞世，小梅姑前来吊唁。得知她已有一聪敏的儿子，并且，她信了基督。
前后不过一年多，生命两度轮回。动如参商。
回讲姨奶。
因为神经失常的旧疾已固蒂难去，她的丈夫，终于在前些年离弃了她。
然是可耻的离弃——在我看来是极可耻的。本来便常所谓逢场作戏的拈花。日久人心，此不良人与照顾姨奶的保姆终生了暖昧。如此这般，倘是二人从此双宿双飞远走异处倒也罢了。那保姆却不肯只止于夺人夫，竟雀占了姨奶的生活空间。相鼠有皮人而无仪！
需要说明的是，姨奶是一个极其温良的轻度神经病患者。从不招惹事非，况绝大多数情况下是没有病症的，即使发作也只不过轻微罢了，甚至仍是明事理的。
我私下里又认为，姨奶那病，不受刺激是不会发作的。然而恁些年来竟不曾好转，原因，我是觉得不说自明的。当然也许我这么说是不负责任的，毕竟我不懂医理。
或许也有人觉得他值得可怜吧，我那曾经的姨爷。
可我是坚决不齿其作为的。不愿受拖累，离婚也就罢了。偏又不肯，只拖了个实亡的名份，又与人续那余弦。
原来根由是房子。是离婚之后要被合理分配的资产。人性，可见之一斑。
再发展下来，终于与那野雀搬了出去——乃是由于小梅姑的坚决干涉——然始终不肯离婚。以至于女欲与父对簿公堂。
不想一纸诉讼尚未成形，姨奶却先看破这红尘撒手人寰而去。死也死得温良。我只得有这一评吧。应是不想因了自己的关系导致亲生父女也反目，便以自身生命的终结来作一个不了了之的判决。
好人应是有好报的吧。关于姨奶，许多事情的细枝末节是我在近来才知悉的，可是好报在哪里，没听到谁讲过。或许，小梅姑从姨奶那里延袭来的性情，对于姨奶那样的好人来说，便是最大的好报吧。
“出殡你去吗？”外婆问我，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出殡。这种事情，像我这样人情淡薄的人始终还是不想参与。然而，我确实很缅怀姨奶那样一个好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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虚空有尽
我愿无穷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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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-12-9 01:19 PM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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